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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苏靖无差]未来au 星辰之声 2

2、

梅长苏出现在海军学院二教楼顶的时候，萧庭生还是给吓了一跳。

顶层的入口平时是给锁上的，只能通过侧面一个很隐蔽的楼道拐弯抹角翻过来。现在这个时间大部分学员都已入睡，况且这又是个寻常人找不到的地方。梅长苏从矮墙那边跳过来的声音很轻，落地后望见顶层已有个模糊的身影，也十分意外。

看身形应该是个刚入学没多久的少年，他怕吓着对方，便仍在远处轻咳一声。

 

萧庭生身躯明显颤抖了一下，方才慢悠悠回过头来。梅长苏便也缓步走上前去。

“是海军学院的，学员么？”他轻声问，借着月光打量起眼前的少年。

“我……”那孩子本有些犹豫的，小心翼翼抬头与他对视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：“您是刚来基地的那位苏先生！”萧庭生脱口而出，声调也提高了不少。

虽然此时楼顶只有他们二人，但梅长苏仍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。他恍然大悟般点点头，压低声音问道：“您怎么会来这儿？”

重点是，您怎么知道怎么上来？萧庭生的眼睛里含着疑惑。

 

“嗯，”梅长苏犹豫了一下，开口回答，“是学院有位教官白天带我来过这儿。晚上睡不着，便出来转转。”

男孩似乎给他糊弄住了，点了点头，认真说道：“我是海军学院134班学员，萧庭生。”

 

梅长苏愣住了。幸亏有这夜色掩护，他想……这些年来他偷偷查探过这个孩子的下落，确实知他进了海军学院，虽然心内思绪万分，也并未想着要来主动找他。

 

庭生像是想到什么，眼眸低垂：“以前是我的一位家人，带我翻墙过来这边的。”

“他年轻的时候，也是这的学生。”萧庭生解释，梅长苏在心里笑，当然了。

当年可是我带他翻墙来这的。

 

梅长苏轻笑一声，走到少年身边，远远朝外望去。“听说，这是海军学院里最高的楼。”他低声道。

萧庭生冲他点点头：“虽然没有指挥塔那么高，却也能看到整个基地的全貌了。”

“苏先生，”他像是有些犹豫，却还是开口轻声问道，“我们能赢吗？”

梅长苏将视线收回来，落在他脸上。萧庭生问：“这场战争，我们能赢吗？”

 

他一时也有些心酸了。

仗打了十多年，林殊与萧景琰没成年就早早进了军校，但好歹童年时也算是平稳安乐万事无忧。到了庭生这辈，大概是自打记事起就只知道满世界隆隆的炮火。山河四野，满目疮痍。

曾经的夜空是多么寂静而辽阔啊，星光就像是情人温柔的眼睛……

不像现在，空中随时可能爆发耀眼的光芒，如死神的火把。

 

“行于所当行，止于不可不止。”梅长苏低声答道。

萧庭生没有再追问下去。

 

“加入帝国舰队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。”片刻静默后，男孩继续说。

“哪怕……”他突然截住话头，旋即又像是自嘲般轻轻笑了，“今天我的家人也回了基地。他在第七舰队服役，我……我想要加入舰队，也是想向他看齐。”

“原本我睡不着，是气他从舰队回来，却没来看我，”不知是因为梅长苏的偶像名声，又或是那眼神笑容太过温柔，萧庭生冲他絮絮说着，“不过我又哪里不明白呢……”

“他讨厌受人关注，也不愿我跟着被牵连，成为军中谈资。”

 

“何况，”少年说，“十三年前发生在梅岭的事件，虽然与我并无关系，但那个人终究是我的父亲。”

梅长苏扭头来看他，像是有些讶异。

“您一定听说过那场叛乱，而我父亲，是赤焰舰队中的一员……”萧庭生将头抬得更高了，目光投向深远的夜空。

“他绝不会是背叛者。”少年最后说。

 

*

那个晚上梅长苏没再与他多交谈什么，只记得庭生见他在夜风中微微发抖，便皱眉问道：“苏先生身体还好么？”自己摇摇头，回答：“久病缠身，不然早就主动从军，为国效命了。”

年轻的海军学员劝慰说：“先生肯来基地，已经为海军帮了许多忙。”

 

没过几天Y75便卷土重来，敌军压到了帝都头顶，红色的光芒笼罩大地。大气层外的防护罩在这数十年间的交战间已经残破不堪，帝国舰队便迅速回航护卫。

梅长苏跟着海军高层白天黑夜的开会，每天深夜回到公寓后躺在床上，满脑子都还是立体星图上闪动的光点。

他觉得自己也挺没出息，不管战略分析如何客观理智，只要视线落在星图上，他总能很快辨认出第七舰队的位置……

 

没过多久就是新年。

战时的海军基地本没有多少节日氛围，行政中心还是想方设法给会议室还有走廊，换上了些大红的摆设。

先前的试探过后，毕竟是长途奔袭而来，Y75对地球空袭的阵势小了许多。像是双方都默认给互相一些喘息修整的时间。

 

沈追回来基地做阶段性战况总结汇报，萧景琰也随同落地。

开会时坐在后排还是板着一张脸，不讲什么漂亮话，只是听到梅长苏他们最后的讨论意见时，大概是深有同感，脸色总算柔和了些。

投向他的眼神也更锐利了。

 

趁着新年，难得海军晚宴稍微比平日里丰盛了。

说是行政中心部长言阙还把好不容易存留的香槟拿出了几十支，招待难得有命归来的战地英雄。

梅长苏先前被安排住处时见过言部长一回。只觉得他仍如多年前一般很好讲话，为人温润和气。听说军衔已经到了少将，只是多年前的战役中负伤，腿脚一直不便，这才退到后方。

“据说，言部长曾经还同咱们元帅并肩作战过。”那人还说道。

“是吗。”梅长苏礼貌地笑笑，在心里想，怎么从自己记事起，就没见着那二人有何交往呢。

除去萧选、言阙和三四个海军高级将领，没有多少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，平日在基地遇到，都客客气气称他苏先生。

饭桌上梅长苏依然味同嚼蜡，他最近思虑过度，休息得很不好，饮食方面更是没加注意。他草草吃完，婉拒了同桌人劝酒，只想赶紧回去睡一觉。

 

*

梅长苏一直都想着，年轻有为还一表人才的萧上尉，虽然待人是严肃了点，在这基地里桃花还是相当旺盛，合该不缺异性投怀送抱。

但眼前的景象，还是令他有些惊讶。

 

他被安排在海军公寓最靠里的一间房，回住处时得穿过一条长长走道。

走道里没有亮灯，远远的，见到萧景琰门口两个模糊的身影……

 

梅长苏觉得自己也是病得不轻，不管时隔多年，哪怕在这暗色里也迅速辨认出萧景来。互相纠缠的另一方看来像是位身材曼妙的女士，头发随便扎成一个马尾。

靠近些才见二人吻得难舍难分，那姑娘将萧景琰的制服领口拽得大开，萧景琰的手也探进了她后背的衬衫底下……

她的长发随着彼此的激烈动作，一下子散开了……

 

梅长苏原本考虑转身出去再溜达一圈，看外头夜色已浓，犹豫了片刻，还是站在远处轻咳了一声。

 

二人的动作同时停顿了一下，迅速分开了。好在梅长苏的脚步一向很轻，没有惊起走道里的声控灯。那年轻女士在黑暗中理了理自己的衣服，伸手将头发草草重新扎起。

梅长苏跟她似乎都在考虑下一步怎么做，最后还是对方先朝自己走来。

“苏先生。”她柔声打了个招呼，眼神闪烁，快步掠过梅长苏，擦肩时飘来淡淡酒味。

梅长苏回忆了一下，是位行政中心的青年中士，姓蒋。

 

“苏先生，晚上好。”蒋中士离开的脚步声远去后，便听见萧景琰在不远处对他说道，“或者，该叫您梅顾问。”

“从江左远道而来，您对帝国的一片赤诚，委实令人感动。”那人眼中三分挑衅七分无谓，全无被打搅的怨愤尴尬，显得平静而冷然。

那是萧景琰头一次面对面叫他。

 

“上尉过奖了。”

梅长苏朝他礼貌地点点头，他依旧倚靠门框站着，静静目送梅长苏与擦身而过。

梅长苏也安静地朝自己房间走去，一步也没有停留，一次也没有回头。没走出几步，便听见身后那人进屋和关门的声音。

 

战地恋情并未明文受限，但大部分情况也该同各自上级预先报备。

但萧景琰这样的人，对那些桃色绯闻之类的旁枝末节，一定也谈不上多介意。

 

他并不意外萧景琰轻易便知晓了，他作为江左幕后金主的身份。

梅长苏自嘲般想，只是这样的事情，还不如我自己上。

至少我现在也算是个体制外了，已经做了十三年梅长苏的前赤焰军官，在心中对自己笑道。

 

*

第二天，海军基地决定了穆家小姐的晋升，从上尉提到少校，军衔已经高过萧景琰。

霓凰从南境赶来述职后便匆忙离去，梅长苏一同乘车送她去中转站。

 

“这次夏冬少尉没有跟着一道来么？”他俩并肩坐在吉普后座，梅长苏开口问道。

穆霓凰笑笑，低声解释说，夏冬是悬镜司派驻到地方战区的特派代表，直属司长夏江，虽无军中决策权利，但也不受舰长管辖。

悬镜司直接听命于海军元帅，与舰队互相掣肘。于是很多时候特派员跟舰队领导层关系较为疏远，但如果彼此亲近，反而容易生出事端。

特派员是轮值制，基本上在一支舰队也就是派驻一到两年。夏冬性情直率，黑白分明，与领军风格直接了当，不惯搞些官场人情的霓凰很是相投。

 

上回夏冬与她同时来帝都，也是能回基地海军医院，探望一下丈夫。

当年梅岭战区叛乱，是聂锋首先发送了一条机密信息通知了帝都。而后赤焰军航道严重偏离主线，基地便派出谢玉率舰队拦截。

等到击溃赤焰舰队救出聂锋，他已经深受重伤，此后多年一直陷入深度昏迷，在医院观察治疗。

 

梅长苏眉头紧锁，片刻后方才轻声问道：“夏长官与萧上尉的关系，似乎并不好。”

穆霓凰叹了口气：“世事无常，有些事情，终究是一言难尽。”

梅长苏没有追问，扭头望向车窗外列队整齐的士兵。

 

“其实他们对帝国的忠心，都是一样的，”晋升不久的女少校叹息，“而景琰，多年间都是在战场上拼得最狠的那个。”

梅长苏想起走道里纠缠的两道身影。

“那萧上尉，他成家了吗。”他淡然开口问道。

 

“景琰一直都是一个人，”霓凰答道，“大概是，即使有人能进到他的怀抱，也没人能进他的心里吧。”

 

梅长苏脑海中仍浮现前夜萧景琰门口情形，不知道是该呵呵还是觉得打脸，又或者嫉妒心酸，便叹道：“不知道这些年，能让萧上尉这样挂念的，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孩。”

 

霓凰默然不语。

可惜的是，他一直挂念着那个人，却没法向人承认，他仍挂念着他。

 

tbc